成功只有靠一雙手 鄭國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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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三
Steve、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

黃霑曾經說過,鄭國江就像Peter Pan,得天獨厚好像長不大,永遠保持一份赤子之心,遇上不如意的事,哈哈哈,笑瞇瞇就過了。想不到,刻下七十八歲的鄭sir,依然還是Peter Pan,說話搞鬼,對創作的熱情未曾減退。

 

聽着廣東歌長大的八十後,總會被鄭sir的詞感動過。朋友C跟我說,鄭國江為阿倫寫的《誰可改變》是她一生中最愛,每次聽到「曾經說出,今生不愛你,我共你是但有份沒有緣!」內心不期然隱隱的痛!沒錯,鄭sir的詞確實陪伴我們度過炙熱的青春歲月,遇上挫敗,聽《莫再悲》;為分手而傷心,聽《你令我快樂過》;辛苦得想放棄,聽《阿信》,鄭國江的詞就像不同的藥方,醫治不同的心。

鄭國江多年來寫下近三千首作品,絕對稱得上是詞壇教父。一首歌短短幾十字,可以令人振作、令人快樂。一直為人師表的他,責任比其他詞人大,他的詞有個共通點,都很正面勵志。「歌曲有一定影響力,所以不可以給人悲觀失望的感覺,即使多慘情的歌,我都要給予正面意義,今天失望,明天依然有希望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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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國江與林子祥合作無間,兩人合作了八十多首歌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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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國江《四十周年名曲.巨星演唱會》,左起:曾路得、區瑞強、鄭國江、葉麗儀、葉振棠。


溫室難成勁草,
青年人懷抱,不願做二世祖

歌詞確實有相當的力量。有一天,他與太太去茶樓飲茶,突然有位年輕人走近說多謝他,後來鄭sir才知他是自己的學生。自畢業後,工作遇上很多不如意,於是足足封閉自己兩年,隱蔽青年連父母也不見。直至一天,他聽到陳百強的《飛出去》,很感動哭了一晚,決定重新振作,最後找了一份金融工作。「我根本忘記自己寫了這首歌,只是一份很簡單的歌詞,可是當聲音文字接觸了一個特定對象,就起了化學作用,令他好有感受。」

鄭sir從來都是一個樂觀的人,事事看得很開。「好似今日約了你們訪問,我一到車站就有巴士來,以為很好彩,誰知車長飛站,原來是因為按落車的燈壞了,結果反而走多了路。所以一個人的好彩不好彩,其實沒有定論,最重要不要介懷。」他曾替曾路得寫了首歌,叫《哪一天》,歌詞說「得者莫喜,輪流轉風光轉」,得到不要那麼開心,因為世事輪流轉。同樣「失者莫悲,還能等哪一天。」今日不好彩也不緊要,等一等,始終會否極泰來。「記得當時作家張君默在他的專欄批評這首歌,既然開心為什麼不好好享受?失去為什麼不傷心?我不以為然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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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國江的小時候,攝於知行小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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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國江於葛量洪師範學院畢業,獲頒學業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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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 sir(後排中間)在伍華小學任教三十年直至退休。

 

命運是對手,永不低頭

鄭國江十歲喪父,全靠媽媽獨力養大,他卻形容自己是一個「好命的苦命人」,不信命運,但信機會,論到得失,未到終點,誰又可計算。他說自己沒遇過什麼低谷,除了天性豁達,隨遇而安亦是主因。「小時候成績一般,試過不記得交功課,又不懂背書,老師叫媽媽簽家課冊,媽媽因為不識字沒簽,激得連老師也放棄,我就自得其樂。」他是獨子,家裏經常只有自己一個,沒有學壞已是萬幸。所以他感恩自己年輕時窮過苦過,磨練其實是福分。「如果你自小都好平穩地走過來,日後遇上挫折反而不會處理。對我來說,最艱難不是生活,而是要學會自己管理自己。」

香港最艱難年代就是鄭國江成長的年代,十伙人住一間屋,一家八口一張床,很刻苦卻越難越強。「所以我的詞入面有很多崎嶇的字眼,我們那一代的人聽了都很有共鳴。如果用在現在,可能沒有人知道你說什麼,所以現在我不用寫歌。」鄭sir有點唏噓。

「勵志詞人」除了勵志,他亦寫了不少蘊藏佛理的作品,很有智者的味兒,像盧業媚的《為什麼》「為什麼生世間上?此間許多哀與傷。為什麼爭鬥不絕?歡欣不永享。」把佛教說的生

老病死四苦放在詞中,勸大家不要依戀臭皮囊。鄭sir不是佛教徒,寫的卻很有佛味,尤其對人生十分透徹,「不單佛教思想,其他儒家思想,哲理金句也會很留意。有人說我寫很多勵志歌,其實是我怕死怕衰,整天要提自己勤力些,並非大家說得那麼偉大,初心是因為要不斷提自己,索性提埋別人。」鄭國江幽默回應。

「無論什麼情況也好,第一件事不要激嬲自己,因為一旦被激嬲了,你就會做出一些不想做的事。記得白雪仙講過一句好精彩的說話,別人做錯事,你為什麼要嬲?不要拿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,一切保持輕鬆節奏,這就是養生之道。」

多年來,鄭國江給人的印象也是敦厚平實,脾氣好到無人有,原來他的EQ真是很高。「幾年前我為TVB的電視劇《衝上雲霄2》寫詞,想不到在我的新書發布會,有位學生問我知不知道最近網友批評我寫的詞很老土!嘩!我在台上,對着這麼多人,如何解決困局?我想了一會,說:老土我受得起,我七十幾歲,哪會不老土呀?就這樣,一切就沒事了!如果我說,咩老土,不知幾好,大家就會群起攻之。」


只要想做,我就會爭取機會

我真的很喜歡填詞,當年做兒童節目,認識編導吳慧萍,她負責《溫拿狂想曲》這個大受歡迎的節目,有次在節目裏聽見溫拿樂隊唱《L.O.V.E》,覺得很好聽,於是自己填上廣東詞交了給她。其後,想不到竟然可以為溫拿新碟寫三首歌。沒想過播下的種子,最後如此茁壯。


越過高峰另一峰卻又見

在那個瞬間,鄭sir示範完美的十分,原來此事是他入詞壇以來遇上最難堪的事。他沉着應付,懷着樂觀總有轉機,萬料不到後期好評接續而來,「英華小學更拿了這歌來作全年的教學指標,結業禮時,全校老師穿着飛機師制服一起唱這首歌,如果那一刻想不通,三十年功名塵與土,以前所有做的事都化煙了。我的理念是災難或困難,都是生命無可避免,但我們要相信這些問題是上天安排,用來考驗我們生存的能力,我們要做的並不是逃避,而是想辦法解決、克服,做得到就是pass了一關。好似我寫《漫步人生路》,「越過高峰另一峰卻又見,目標推遠讓理想永遠在前面。難關一定會遇上,這是無可避免的,問題是你如何解決。」

鄭國江自小很喜歡魯迅一句說話:路是人走出來的。所以他特別喜歡走路,小時候居於灣仔,學校卻在西營盤,媽媽每天給他一毛錢搭電車,他卻寧願早些出門步行返學校,一路行一路唱粵曲,因為沒記性,唱了一句又忘記下一句,索性自創一些句子串起來唱,填詞基本功就是這樣練成的。直到今時今日,他都很喜歡走路。這份熱愛更反映在歌詞入面,怪不得他寫歌的主題,大都環繞「路」,粗略估計,超過一百首。「從小我很喜歡記住與路有關的字句,經常聽見人說前路茫茫,我希望以『路』的意念來鼓勵大家。」路上我願給你輕輕扶,快快走上歡笑的跑道,哪怕遇上困境,也要積極面對,不要停步,因為只要一路走,你就會打開其他可能性。近年鄭國江開展人生新階段,成立兒童粵劇團,主力編撰兒童粵劇,已上演的有《司馬光,撞爆缸》、《鳳閣恩仇前傳》等,亦在演藝學院教戲曲劇本選讀,希望為粵劇承傳作出貢獻。

鄭sir今年更特別為「全球華人基金會」主辦的「一畝心田音樂會」寫下主題曲,他說很有挑戰性。「初時真是不知怎樣開始?心與田有什麼關係?突然記起小時候拜祖先,祖先牌有兩句很深刻:心田先祖種,福地後人耕。根據這個意念,就寫了廣種善田,善報自見。只要你不斷播好的種子,出來的一定是智慧及善果。」

這首歌將由佛教筏可紀念中學的學生演繹,筏可的學生不少來自單親或者破碎家庭,有三分一是南亞裔,他們的故事感動了鄭sir拔「筆」相助,期望透過表演,讓大家刷新耳目。


不可思議的因緣

七、八十年代時,鄭國江、黃霑和盧國沾雄霸詞壇,對於黃霑,鄭國江感激知遇之因,「在我生命中遇上很多亦師亦友,黃霑是其中一位,當年我去中大校外進修學平面設計,他曾是我老師。在我初初填詞時,他更送了一本粵音韻匯給我。更不可思議的是,他又送我一套十集的《戲曲選述》,當時我是寫流行曲,也不明白為什麼給我這些,書中更有他親手highlight的重要字句及筆記,我就束之高閣沒有理會。那想到他離世十多年後,竟然有人找我寫粵劇,真是始料不及。」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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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全球華人基金會」已成立三年,所主辦的慈善音樂會統籌顧問劉潔芬指出,今年主題是「一畝心田」,期望為青年人播一些好的種子,「有些學生你現在跟他說道理,勸他多讀書要感恩父母,他未必聽入耳,雖然他知道你是為他好,所以今日跟他說道理是播下種子,當因緣成熟時,自然會萌芽長大。」明天結的果,就是今天努力播的種。

「一畝心田」微電影音樂會將以音樂、藝術、微電影,演繹青少年的成長歷程,音樂會的音樂總監是香港鋼琴王子陳雋騫,演出者有台灣失明鋼琴家許哲誠、國際知名鋼琴家羅乃新、古箏及琵琶演奏家易承殷、長笛演奏家梁敏瑩等,更得到星級導師趙增熹,指導菲律賓籍學生演唱《一畝心田》及《明星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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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sir 在2015 年來欣賞音樂會,與導師之一的胡渭康合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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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華語學生用拼音演唱國語和廣東歌,練習中文,增加他們將來投入社會的競爭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