豐富自己 分享自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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慧光法師

佛、菩薩,都來自梵文,佛(buddha)是指覺悟的人。佛有三個內涵:第一,他是完全覺悟的人;第二,他想幫助每一個人達到覺悟的境界,因為他知道這條路可以讓人得到解脫;第三,覺行圓滿,自覺覺他都得到圓滿,就是佛。

菩提薩埵(bodhisattva),簡稱為菩薩,菩提(bodhi)是覺悟的意思,薩埵(sattva)是有情,指有心意識的眾生。菩薩是一個想要覺悟的人,佛是已經覺悟的人;菩薩是學生,佛是老師,學生就依着老師的道路在前行。菩薩的第二件事也是想要幫助每一個人覺悟,如果這兩件事(自己覺悟、也幫助別人覺悟)都圓滿了,他就成為佛。

世間每個人的存在都是菩薩,如果我們可以從這個人身上學到什麼,他的存在就是一種示現,只是我們找不找得到啟發自己的因緣,或是我們夠不夠謙虛。可是往往我們把佛和菩薩神格化了,因此不敢承認自己是菩薩,那等於否定每個人的德行。比如說觀世音菩薩,他的慈悲像水一樣,只要有人需要他,就像水往低處流,他就會來到你的前面,所以說觀世音菩薩是尋聲救苦,只要有人稱念他的名號,他就感應到了。那你說菩薩在哪裏,菩薩就是我們每一個人。

如果用現代人的說法形容菩薩,他主要做的是兩件事──豐富自己、分享自己。而且他的豐富是從利他開始,是為了要分享而豐富自己,如果自己不豐富的的話,是沒辦法分享的。如果覺悟是一朵花,菩薩就是想要開那一朵花的人,不只如此,他還想讓每個人也都能開自己的花。

那麼菩薩有什麼性格呢?菩薩的本質是熱情的,並且不怕苦、具有冒險犯難的精神,他種種的學習,都是為了讓自己可以更豐富,因為有生命的經歷、有「通過」的經驗,才能回過頭來陪伴你。他也可以發願到地獄去,如果沒去過地獄,沒辦法陪伴地獄的人。可以說菩薩就是一個自找苦吃的人。所以慧光法師取名菩薩寺,其實是一種很勇敢的宣示──「我就是要做這件事,我希望走進來的人,也都可以做這兩件事,豐富自己和分享自己。」

因為要陪伴眾生、度眾生,菩薩不會只有一種面向。有些菩薩是現憤怒相的,那也是一種慈悲,有些人需要你用這種方式對待他。並不是什麼都好才是慈悲,「應以何身得度者,即現何身而為說法」,真正的慈悲是他現在需要什麼而給他什麼。因病予藥,不是你單方面的想要給他什麼,然後說這是我對你的慈悲,可是實際上幫不了他。就像經典裏說的,有人問地獄裏的鬼王,為什麼你一點慈悲心都沒有,鬼王說因為他知道地獄很苦,為了要讓別人也知道,必須要讓他受盡這樣的苦,讓他不敢再來,可是人還是會忘記,再來,然後再受苦。他的慈悲是要讓人記得這個苦,不用再來。

慈悲沒有一定的樣子,是我們自己框限了它的定義。

至於菩薩寺,修的是文殊法門,文殊菩薩是表徵智慧的修持。佛門裏面講過去現在未來有無量無邊的佛,像恆河的沙這麼多,而文殊菩薩發了一個宏大的願,那就是過去、現在、未來數不清的佛,最初學習的因緣都是由他啟發的。換句話說,如果文殊菩薩跟你講話,一定會講利益你的話,讓你生起信心的話,然後你未來一定會成佛。他發的願就是這樣。

菩薩的修行有十地(十個位階),從初地、二地一直到十地才會圓滿,才會成佛。可是菩薩在第八地的時候會遇到一個陷阱,他會發現這世間一切都是幻有的,然而他已經發了很大的願,他要陪伴一切眾生,所以當他發現世間一切都是虛幻的,他會有困惑,那我做這些所為何來?這時佛就過來跟他摸頭說,這是你過去所發的願,你就是要陪伴眾生,因為有的眾生還是認為他是實有的,所以你要陪他走過。

文殊菩薩的坐騎是獅子,我們的煩惱如獅子一般猛烈,要靠智慧坐在上面。當你了解煩惱的本質也是虛妄的,轉念了,它的結構鬆動,它就垮了。怎麼讓它的結構鬆動?用智慧。智慧就是意識到這世間一切都是如幻的,你現在的心情也是如幻的,如幻不是不存在,如幻的意思是不真實。當你遇到一個煩惱的時候,你就自問,這是真實的嗎?如果你願意用這個角度練習看世間所有,你會慢慢找到答案,你很快就會離開那個讓你生起種種不快的現場。然後當情緒過去的時候,你可以回應問題,但已經不是用煩惱回應,而是用智慧回應

正見就像眼睛,幫助你在做判斷的時候,不會因為錯判而造成苦的因。整個佛教的內涵也是這樣,要靠正見來引導你走每一步,而不是靠誰拉着你。菩薩都是發願來陪伴你的,但是你的生命還是要靠自己解脫,他們只是陪伴者而已,就像我們現在陪伴誰,可是不會代替那個人成為佛。

簡單來說,你要讓自己透過正見,把框限起來的邊際一直往外推。邊際不可能立刻消除,因為那是我們的「我執」,一種根深蒂固的執着,但是你可以試着往外推──允許一個空間產生,再推,再允許一個空間產生……直到有一天,完全沒有邊際了,你就等於虛空,不會再有很多的分別,沒有對立面,沒有親疏之分,沒有苦的來源。

菩薩寺有很多隔柵,白天的時候陽光進來,坐在這裏能感受時間的變化。晚上的時候,當外面一片漆黑,室內的光透出去,就好像是菩薩的分享。

它也是一個寶盒的概念,每個人的身心都是一個寶盒,但你要有自己的深化,才能夠分享。所以白天在這裏自我修煉,到了晚上,當眾生的煩惱像黑夜一樣降臨的時候,菩薩就把他的光分享出去,安慰眾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