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內在天氣共處

其實很多時我們的習慣反應是自己的最大障礙,並非外事本身。

每一刻的體驗,究竟是好是壞,其實都是內在的投射。

大部分時候我們不斷與外界發生的一切做反應;而反應裏面同時隱藏着一大堆情緒,如沒耐性、恐懼、擔心、懷疑、後悔、自責……一不留神,我們會誤會以為是外面導致這些情緒的產生,覺得「一定要做些什麼來修理外面」才行。

但禪修經驗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們:其實很多時我們的習慣反應是自己的最大障礙,並非外事本身。

沒有覺察的話,覺知一般會往外跑,評論這個好、那個不好,同時很忙碌的「調校這個」、「改善那個」,甚少有空間留意一下內在的感受與投射。這種往外的處理手法,就像小狗一直追着自己的尾巴,弄得自己很忙很忙,但無論再努力也好,總是差那麼一點點。

其實最需要「處理」的是與內在每一個感受同在、相處。

在每一個當下裏,多練習從外(評論他人、事情「應該要如何」)回到內,關顧一下:

聆聽

老人家腦裏有很多東西,他要說出來,我們只要聽就可以。

近日與兩位朋友飯聚,朋友問起我爸爸的近況。我回答:「爸爸好像有些腦退化,我正在適應……」話未說完,一位朋友說:「這麼年輕就退化嗎?誰與他也是差不多年齡啊……」另一位朋友也回應:「是啊,他跟誰也是差不多年齡啊……」

她倆隨而轉了話題。我靜靜地把說到口邊的話收回,感到有一道氣堵在胸口。

隔天和另一位朋友會面,同樣說到這個話題。朋友回應:「老人家都是這樣,接受就好了。」我靜下來,把掛在口邊的話收回。

我跟朋友說起爸爸的近況,是想訴說內心有些難過。那一刻,我要的回應不是關於爸爸是否太年輕有退化跡象;我要的不是有人告訴我要接納。那一刻,只要讓我講完我要講的話。如果有人能夠柔和地回應:「那你很不容易。」或者:「會辛苦嗎?」又或是:「發生了什麼事,讓你覺得爸爸患了腦退化?」那會觸動我的心,感到有人在聆聽、感到被看見。

朋友們的回應,給了我非常深刻關於聆聽的體驗。從事心理咨詢,聆聽是重要的修習。我從書本、從老師的教導中領會,而這次從朋友的回應,給我深刻的提醒。就像醫生有一天成為病人,從病人的角度去看,會更清楚了解病人的需要。我反思:朋友的回應不是聆聽,那聆聽是什麼?跟朋友互動時,我有好好聆聽嗎?

我不想一直這樣

念佛,可以轉化紊亂的思緒,可以淨化識田。

「有一天我去覆診,被一個男生瞪了一眼,我好驚,驚他打我,幸虧有媽媽在旁。」阿淑怯怯的說。

阿淑自稱是個精神病患者,從十八歲開始患病,至今已經有二十多年。衍陽師父在的時候,曾多次關懷她,師父總是耐心地聽她傾訴,並輕聲細語地引導她。 「以前在學校,男同學總是欺負我,又用粗言穢語罵我,我經常避開他們。」阿淑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,但並不含糊,「我怕去人多的地方,又怕迷路,所以從不單獨外出。」

究竟阿淑年輕時有過什麼遭遇?受過什麼打擊?我可以感受到她長年生活在焦慮不安的情緒中,雖然她很想克服,卻力不從心。

部分情緒病緣於過往一次或多次不順心的際遇,負面的感受深深烙印在心裏,無法化解。這又跟個人的性格息息相關,越是自我、有個性、自尊心強、凡事看不開的人,越容易出事。

聽阿淑說話,不能用一般的時間概念及常理去理解,只能單純的聆聽,理解她的感受,把握適合切入的時機。

「師父,出家可不可以改變命運?我不想一直這樣,我希望未來生命會更好。」阿淑問。

「你真叻!你想好轉,就要每天念阿彌陀佛、觀音菩薩的名字,一想到別人罵你就念,心中不安時也念。」我說。

苦樂之間

羅素(1872–1970)是英國近代著名的哲學家和文學家,曾於1956年獲頒諾貝爾文學獎。

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初,羅素曾到中國四川旅行。當時正值盛夏,天氣非常悶熱。羅素一行坐着竹轎登峨嵋山觀光,由於山路非常陡峭,轎夫們累得大汗淋漓。羅素看在眼裏,心中不忍,覺得轎夫們的工作實在太苦太累了。他遊山的興致也因而受到影響。

到了半山的一個小平台,大家停下來略作休息。羅素下了竹轎,想去慰問一下一眾勞苦的轎夫們。這當兒,他見到轎夫們坐在一起,拿出煙斗,彼此之間有說有笑,似乎在講着一些開心的事兒,絲毫沒有抱怨天氣太熱或抬轎上山太辛苦的意思。羅素當下得到的印象是:轎夫們似乎絲毫沒有對自己的命運感到悲苦,亦沒有感到「別人坐轎、我抬轎」的不公。他們甚至興致勃勃地試圖給羅素講解自己家鄉的一些笑話。他們透過陪同的翻譯幫助,還給大哲學家羅素出了一道智力題:「你能用十一劃,寫出我們這裏兩個中國人的名字嗎?」羅素表示不能。轎夫們笑呵呵地說出答案:「王一、王二。」

我想要「幸福」

前幾天看到友人一則有趣分享,閱後會心微笑。本以為是坊間一概的幽默笑語,奇怪的是,文字背後像蘊含什麼似的,一直於腦內盤旋,終日縈繞不退。噢,未幾幡然醒悟,忽地咧嘴哮叫:直如莊子名言「道無處不在、道在屎尿中!」真的就是「大道至簡」之深義,可世人就偏愛把簡單事弄得複雜煩瑣、神秘兮兮才叫自命不凡;說穿了,還不是「自我」最愛興風作浪在耍把戲?哈哈,以下先來分享這段可愛對話。

某天,一仁兄向大德請益:「大師,請問如何才能獲得幸福?」大德深情看一看他,最後用了一招讓他獲得幸福。大德曰:「多數人皆說『我想要幸福』,以為要得到幸福是件超困難、極艱鉅的事。事實上,要得到幸福就像放屁一樣,是非常容易的。只要去掉『我』以及『想要』,剩下來的就是……『幸福』啦!」

反覆看着「我想要幸福」這五個字多回,此乃你我皆能讀懂的文字,亦是人人認同之目標;試問誰不是默默朝這方向進發?但弔詭的是,好像越「想要」,就越要不來或距離越遠,不是嗎?大家或多或少也有類似的經驗:一直在追求幸福,可就是怎也追不到、又或是追到後,即如夢幻泡影般轉瞬消逝,那麼究竟問題出在哪?嗯,原來就是這個「我」字呢!

承擔

有一位心地非常謙虛的主管跑來向我遞辭呈,我大吃一驚,因為他是一位完全以部屬為重的人,以每年公司分紅為例,他總是將自己的一份轉給部屬,失去他,將會是一個公司的大損失,每年的考績都顯示他很受部屬的支持。我詢問原因,繞了個大圈子後,他很委婉的說出離職的原因。原因是他有一位能力很強的副手,但因為他曾對這位副手的某些企劃案提出一些不同意見,可是副手卻不見得完全認同他的看法,以致於他觀察到副手有些悶悶不樂的行為。

顯然,這位主管想離開,因為將心比心,他不忍看到副手有志難伸,所以他想空出位置來讓副手有自己揮灑的空間,避免自己成為別人的障礙。了解後,我找來那位副手,告知他的主管要離開的事,並詢問他是否知道主管離開的理由,他說他不清楚。為了避免給副手太直接的衝擊,我先跟他分享一個故事:

故事描述,有間廟宇蓋在一座大湖中央,大湖一望無際,廟中供奉着傳說中菩薩戴過的佛珠鍊子,廟裏只有一艘小舟供和尚出外補給用,外人無路接近,把佛珠鍊子放在湖中廟,更顯現佛珠鍊子的珍貴與安全。廟裏,住着一位老師父,帶着另外幾位年紀較輕的和尚修行,和尚們都期望能在這個山清水秀的靈境中,加上菩薩鍊子的庇佑下,早日修道完成。

滅霸的邏輯

一百多年前的倫敦,馬車是最主要的交通運輸工具,當時倫敦大約有三十萬匹馬,至少有五萬匹在路面穿梭。三十萬馬匹每天都會產生三千噸馬糞和三十萬升馬尿,嚴重影響都市衛生環境。更糟的是隨着人口上升,「馬口」亦同步增長,農村回收馬糞作肥料的速度追趕不上,來不及清理的馬糞被迫堆在空地裏,日曬雨淋四處紛飛……1894 年《泰晤士報》預測五十年後整個倫敦將被高達九英尺的馬糞淹沒……議員不斷開會也找不到解決辦法……

結果人盡皆知:五十年後的倫敦,不單沒有被馬糞淹沒,街頭上甚至看不見馬——因為發明了汽車。

上期談及,《復仇者聯盟》的反派滅霸,為了「平衡宇宙生態」,要隨機消滅全宇宙一半生命。整套《復仇者聯盟3和4》就是超級英雄們如何阻止滅霸的殺戮及拯救「被消失」的一半生命。滅霸的理論就是當環境中的生物數量達到飽和時,就必須消減數量,避免把環境破壞到不可逆轉時所引發之大規模生物滅絕。

如果滅霸生在一百年前的倫敦,他一定會提倡消滅一半馬匹、限制其他地區的馬匹進入倫敦、剩下一半的馬匹要發牌管制(有牌照的人才可以在老馬死後再買一匹新馬,嚴禁無牌養馬騎馬)……總之千方百計要把馬匹數量固定在某個與環境生態平衡的「點」上。

中道不是中庸

一般人認為佛法說的中道跟儒家主張的中庸很像,但這兩者其實是不一樣的。

事相上,兩個極端的折衷,就是中庸。例如兩人相處不走極端,你退一步、我退一步,就能和樂相處;如果我執着我這一邊、你執着你那一邊,兩人都不肯退讓,那麼就會有諍。這是在事相上的中庸,所以它有一個折衷點。

但佛法講的,不只在事相上不應有諍,連這個事相上的綜合點也不可得、不可執着。

你不可以說這個點是這樣子,所以永遠不能改,因為這個折衷點會隨着世間的改變而變動,但是如果一直執着在這個點上,一旦改變了,心裏就會不舒服,因為他有這個點,所以就開始有諍了。

所以不只是在事相上要折衷,連心裏面也不可執着,沒有一個點可得,那麼這就叫中道。

佛法說一切法不可得,沒有實體,所以邊不可得;當邊不可得的時候,這個執着點也不可得,心就完全沒有框框,完全打開了、自在了。

如果你還有一個點、一個邊際,你就被這個點綁住了,你的心就鎖在那裏,不能順應世間的變化。

因為世間的實相就是空,沒有邊際,瞬間就變;若是我們死守這個點,結果一切萬法都在變,想要不變,但是卻又不能維持不變,也就是想讓無常不無常,苦就從這裏出生了。